原文
廣成子南首而臥,黃帝順下風,膝行而進,再拜稽首而問曰: “聞吾子達于至道,敢問治身,奈何而可以長久?”廣成子蹶然而起,曰:“善哉問乎!來!吾語女至道。至道之精,窈窈冥冥;至道之極,昏昏默默。無視無聽,抱神以靜,形將至正。必靜必清,無勞女形,無搖① 女精,乃可以長生。目無所見,耳無所聞,心無所知,女神將守形,形乃長生。慎女內②,閉女外③,多知為敗。我為女遂于大明之上矣,至彼至陽之原也;為女入于窈冥之門矣,至彼至陰之原也。天地有官,陰陽有藏。慎守女身, 物將自壯。我守其一,以處其和,故我修身千二百歲矣,吾形未常衰。” 黃帝再拜稽首,曰:“廣成子之謂天矣!”
廣成子曰:“來,余語女:彼其物無窮,而人皆以為有終;彼其物無測,而人皆以為有極。得吾道者,上為皇而下為王;失吾道者,上見光而下為土。今夫百昌④ 皆生于土而反于土。故余將去女,入無窮之門,以游無極之野。吾與日月參光,吾與天地為常。當我,緡乎!遠我,昏乎!人其盡死,而我獨存乎!”
注釋
①搖:擾亂。
②內:精神。
?、弁猓憾?。
④百昌:百物。
老馬釋途
黃帝繼續(xù)向廣成子討教,這次廣成子講得更加透徹了, “必靜必清, 無勞女形,無搖女精,乃可以長生”。平心靜氣,沒有身體勞累,沒有搖精氣神,就可以長生不老了,談的是長生,實際是治國理政,仍是無為而大為。
“彼其物無窮,而人皆以為有終;彼其物無測,而人皆以為有極?!庇钪鏌o窮,而人以為有盡頭;萬物高深不可知,而人們以為是有邊界的。用有限的眼光來看無限的萬物,顯然得不出正確的結論;用有限的手段去治理無限,顯然抓不住根本,徒勞而已,只會把事情弄糟。
正解仍是無為,需要心如止水,那么就需要克服人性的很多弱點, 不被外界所誘惑,那就需要強大的內心,獨立的人格,自由的思想。 顯然這不是人的天性,因為我們生下來就有一顆孤獨的內心,希望得到大家的認可,甚至希望被愛和尊崇。這是人的天性,而擁有獨立人格、自由思想的過程本身又是一件逆人性的舉動,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人們成長的路徑。
在這些方面,西方哲學實際已經做了嘗試,通過制度、組織去驅動, 并且以個人為出發(fā)點、為中心,找到自己也就找到了世界。而這個過程只是少數(shù)人的專利,大部分人也只成為組織的組成部分。忘記真理,放棄真理,關注自己的一少許,也未嘗不是幸福之舉。這恰恰是大部分人的選擇,也就給了國家、企業(yè)等存在的價值,告別孤獨,在組織中找到依賴與滿足